让孩子学画还是涂鸦

前日去拜访老同学，他正在辅导儿子学画，只见桌面上有一张巴掌大的纸，其上画有一只鸭子，是老师画的，让孩子照着临摹。我也即兴画了一只鸭子。孩子说：“不对，不是这样画。”原来，他们学画时，是老师画一笔，学生跟画一笔，必须按老师的程式画。这种传授方法令我想起幼时学画的经历——父母见我喜欢涂涂画画，特意请了一位老师教我，十几种画法依次学下来用去了一、两年时间，然后是反反复复地临摹，最初的那种强烈的兴趣很快就被磨没了，画画儿成了一件苦差使。学了几年，最终不得其门而入，至今仍在门外徘徊。但我的老师是一位传统功底极深的老画家，从他那里我毕竟学到了扎实的传统技法，只是教学方法欠佳。而老同学的孩子学到了什么呢？只学到了程式，只学会了亦步亦趋地一笔笔照着老师的画描，连基本的技法都没有。这不仅仅是一种扼杀激情、扼杀创造力的教学方法，而且是对孩子思维的一种禁锢。我将自己的这些想法提出来，老同学也点头称是，但却苦于无处寻找良师。七岁的孩子应该找什么样的老师呢？我认为若是能找到既懂儿童心理，又有一定的艺术修养的美术老师固然好，但没有老师也未尝不可。

我曾在《父母必读》杂志上看到一些表现各种情感的画（如高兴、愤怒、恐惧等），是用不同的色块、线条表现的，出自于幼儿园小朋友之手。这些画恰如其分地表达出各种情感，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。孩子们的画令我感到惊讶：某些西方现代艺术流派所孜孜以求的不正是内心情感的表达吗？在孩子们的画中我看到了创造性的火花，看到了天赋的闪光。当时惊讶之余我曾想到：成人能画得这么好吗？我怀疑。这时，我想做个实验了。我对老同学的孩子说：“咱们做个游戏吧。你高兴过吗，害怕过吗，咱们用颜色和笔把这两种感觉画出来，你跟爸爸比赛，看谁画得好。”孩子马上说：“老师还没教我们画人呢。”我解释道：“不是画人高兴时、害怕时的样子，是画你的感觉，比如说你不能用黑色画高兴的感觉，也不能用乱七八糟的线表现高兴的感觉，你想想，应该用什么颜色、应该怎么画呢？”在我的不断启发下，孩子终于用橙红色、蓝黑色画出了两种感觉，但画的过程中太注意涂色的均匀、运笔的方向等问题，画儿的艺术效果远没有幼儿园小朋友的好。而老同学呢，却怎么也搞不懂红、橙、粉红、黄、蓝等颜色有什么区别，最终什么也没画出来。

由于生活、俗务所累，也由于思想意识中的一些条条框框、一些成见，成人的艺术感觉或许已迟钝了，大多数成人的艺术感觉反而不如孩子。而同样是孩子，而且由于年龄的差异（约相差2、3岁），幼儿园孩子的理解力肯定远不及老同学之子，为什么没有受过绘画训练的孩子能用画笔比较准确地、淋漓尽致地画出各种感情，而所谓学过画的孩子却不能呢？这难道不令人深思吗？实际上，每个孩子都有一定的艺术天赋。在日常生活中，他是否曾为花儿的美丽、草儿的青翠、朝阳的灿烂、落日的绚丽而沉醉、而欢呼？也许，有的孩子从没有过激情的表达，但他是否曾凝神注视过美好的事物？如果答案是肯定的，那就说明他懂得欣赏美，一个人只要会欣赏自然景色（景物）的美，就不能说他没有艺术天赋。如果在绘画班上，孩子不仅没有学到绘画技法，反而丧失了原有的艺术天赋，那学画还有什么意义呢？也许，孩子自由自在地画画儿比正儿八经地从师学画更有利于他的发展。